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 一 章 大雪纷纷,四野茫茫,朔风怒号,砭骨如刀。 五梅关,前望赣江,背依梅岭,偎山傍水,雄峙南海,在这群山白首,遍地如银的景色中,另有一番气象。 其实,这不过是一个地名而已,一无关卡,二无城廓,三无守兵,四无地保,决不象万里长城的娘子关,嘉峪关,那样远近咸知。 但这五梅关是南北交通要冲,因而也聚居有百几十户人家,自成为小小的山镇,经常有过往客人住宿。 约莫是初更时分,关外将已人首绝迹;然而,一匹马却载着两人由北向南缓缓而行,“的的”的蹄声,冲破空山岑寂。 蓦地,那马向前一蹶,鞍上人登时翻落,敢情两人因长途跋涉,疲惫过甚,一时爬不起来。 其中有一少年满脸忧急之色,陡然被摔落地上,只觉一阵剧痛,直透心窍,但他竟毫不介意,急向倒在身侧的另一条大汉催促道:“何通!别在地上赖着,咱们赶快赶路吧!” 他一面说着,同时也要挣扎起身,那知道这一交摔得委实不轻,说什么也爬不起来,不由得失望地哀叹一声。 被称为何通那条大汉还算经得摔,只见他翻身一跃而起,看看同伴欲起又倒的狼狈模样,兀自怔怔出神,再瞥倒地厉叫的座骑,才又哺哺道:“马儿这般壮大,还挣扎不起来,白刚比马儿差得多,手无缚鸡之力,平日又没赶过长途,这回一走便是三天三夜,连我钱罗汉也吃不消……” 何通哺哺未已,忽觉事尚有为,急道:“白刚别慌,待我把马赶起来;你骑马,我跑腿,这畜生总不至于放刁!” 白刚向那匹马多看一眼,见它已前踝折断,分明不中用了,苦笑道:“你这笨瓜,不见马蹄已断了么,还是扶着我慢慢走吧,好在前面还有灯光,总该寻得宿头,明天趁早赶路,要是中途延搁下来,只怕虎叔的病……” 他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虎叔正需灵药救治,更是万分焦急,眼角含泪,几乎要流了下来。 何通对于白刚,一向百依百顺,这时见他满脸忧色,苦情毕露,忙应了一声,解下系在鞍后的衣物,使即想背起白刚。 “且慢!”白刚叫了一声,接着道:“那马鞍和辔头也解下来吧!” “什么?带着马鞍走路?”何通见他这位同伴在这种时候,还要顾及马鞍,实在未免多余。 “不!这马载我们走那么多路程,如今把它丢在这里,也该替它解下鞍具,让它自己能够行动。” 何通才明白他同伴慈爱为怀,不忍让马儿多吃苦头,心想:“你真正是书呆子!”但仍依言照办。 如果是在平时,五梅关这个小镇一到初更早就静悄悄没有人声,但天寒地冻的这一夜,偏是到处有豪客满座,座无虚席,确实有点反常。 小镇东首有一家“万隆客栈”兼营酒饭生意,这时正是呼三喝四,忙得不可开交,忽然“轰隆”一声,店门立即敞开,吵杂的声音也登时停止。 满座食客纵目看去,只见一条彪形大汉,背着一位少年书生闯将进来,嚷了几声:“住店!”便将所背的人轻轻放落。 店家见来人身高六尺开外,腰粗如桶,脸如锅底,环眼浓眉,鼻高嘴阔,形态粗犷得紧,加上光溜溜的大脑袋,更显得气势横蛮,不觉暗自吃惊,再看那少年书生虽是衣衫不整,腿股间血迹斑斑,样子颇为狼狈,但他那端庄而俊逸的神采,并不因而稍减,使人一望便知是一位贵介公子,赶忙堆满笑容,上前拱手道:“贵客光临,自是欢迎,只因小店早已客满,不能再容纳二位大驾,请多走几步,另寻别家去吧!” 那彪形大汉一心只想住宿,对于店家这番说话,怎能听得进耳?当下浓眉一耸,环眼一瞪,破口骂道:“你这王八羔子,不给老子找个房间,看老子不打垮你这个鸟店!”话没说完,竟已抡拳作势。 这店家混迹江湖,处世虽然圆滑,但遇上这种不讲理的愣人,仍不知该当如何是好,竟也愕了一愕。 少年书生微愠,喝一声:“何通体得无礼!”转向店家陪笑道:“在下白刚,偕友人何通,因急事在身,忙于赶路,在进入贵镇之前,马毁人伤,急于求宿养息,由西而东,已经家家寻遍,都是高宾满座,最后才来到贵店,不料仍是客满,敝友焦急过甚,以至有失常态,请老丈念及情急无心,原谅则个!” ------------ 第 二 章 神州醉丐叹道:“我何曾不知多问无用?但我这位再传师父一家三代连白梅娘也一齐遭祸,我深知狄老爷子祖孙之外,并无遗孤,除非是外孙女白梅娘并非真死,再被奇人破棺救活。” 紫髯道人欧阳坚忽然插口道:“方才疯大师曾说及单晓云,可就是天龙帮帮主?” 疯和尚微微点头,仍旧大啃兔腿。 神州醉丐气愤愤道:“不是他还能是鬼?他就是狄老爷子的徒孙,因追求白梅娘不得,求他师兄狄正荣代他出面,结果和梅娘比武失败,他还不自悔悟,反而结交匪类,蛊惑碧眼鬼冷世才在此陷害狄门三代四义。” 疯和尚笑走来道:“醉鬼吃了这么大年纪,怎还有偌大火气?方才不是说过陷害狄门四义的人,未必就是单晓云么?” 神州醉丐怆然道:“我也知未必就是单晓云,但他丧心病狂也是事实。他这一种人,什么事不能做出?何况我以三阳神功替白梅娘续气之时,梅娘曾说她中了碧眼鬼的千毒芒峰针。” 他忽有所觉地连说几个“不对”,接着又推翻原来的推断道:“千毒芒蜂针除了碧眼鬼的独门解药之外,任何名医圣手,都无法挽救,我的三阳神功只助她延续片刻。便即气绝,那还能够起死回生之理?了空老秃别是故意骗我。” 白刚天性淳厚,听各人谈论狄家的事,虽然与已无关,却也十分悲愤,想起自己自幼就养在虎叔家中,也有一段未明的身世,并因自己曾见过了空僧,不禁冲口问道:“了空禅师所指的狄门后裔,如果不是白梅娘,会不会还有别人?” 疯和尚和醉丐俱被白刚问得一呆。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空僧和灵道人向例不肯涉入江湖纠纷,也从未打过诳语,这次竟说俗缘未了,要求一疯一醉合作,又特别指明狄氏后代未绝,应是绝无疑问。 但神州醉丐对于狄家一切了如指掌,知他三代单传,除了白梅娘一支旁系姻亲之外,再无任何亲属,又确知狄家三代连白梅娘都已身亡,而且梅娘将要入土的时候,又被老虎扑来,衔去尸首,经狄府家丁历历指证,怎还会另有后代? 夜幕渐降,如不是雪地回光折入,石室里面怕不早已墨黑一片? 疯和尚笑道:“醉鬼别再胡思乱想了,只要是武林正派人士,决不希望狄家绝后,不仅是你这醉鬼。天龙帮已于三天前,推知灵果尚未到成熟之期,猴矶岛一怪三妖也未到齐,原订定在这里会盟,也临时变更计划,碧眼鬼获得冲天鹞子捎来信息,早就走了。这时休说无鬼可捉,无药可采,只怕南风也没有来吃!” 神州醉丐大恨道:“你这段长毛的真是可恶,既知灵果未成熟,怎害我空跑一趟?” 疯和尚呵呵大笑道:“这件事确是我一时失算,认为令日亥子之交,灵果出世。但你要知道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因为五彩石不够,竟漏下东南一角未补,以致天体运行,每天总要相差万千分之一刻,这点微不足道的时光,积到千年,你说要相差多少?不论任何人,只能运算其常,决难运算其变,所以算得误差的道理在此。” 神州醉丐听他这样解释,只好哑口无言。 疯和尚笑道:“这废话不必说了,我尚须折往龙虎山一行。你这醉鬼何去何从,任你自便,十日后,咱们一定要在五梅岭的巫姑峰上相见。纯修不妨利用这闲暇,替你醉师叔打探狄门后裔的下落。” 紫髯道人眼见两位绝世高人纵横捭阖,原先打算攫夺灵果的心意,已经烟消云散,如回辽东,未免入宝山而空回,不如结纳几位高人,还可多获几分好处。 他主意一定,便向金鞭玉龙笑道:“上官大侠如不见弃,贫道很想结伴同行,倘有差遣,决尽绵薄。” 上官纯修连说几声:“不敢!” 与欧阳坚客套几句,才转问白刚道:“此时白梅灵果尚未长成,兄弟意欲何往?” 白刚征了一怔,旋即毅然道:“在下承蒙大侠和诸位老前辈几次搭救,深铭五内,自知力薄难成,但为了救人,仍欲偕敝友何通,先上五梅岭,守候灵果成熟,如是苍天怜悯,虎叔命不该绝,或可捷足先登,反而有偏列位了!” 各人不料他一介书生,竟是恁般坚决,全对他起一种由衷的敬意,却又替他担上几分忧虑。 神州醉丐诧道:“你找白梅灵果去救什么人?” ------------ 第 三 章 “嘻嘻!我吃的东西多哩,谁希罕那小小的藤果?” 火睛豹情知对泽人难说得通,又转向皇甫碧霞道:“姑娘不象是偷吃翠果的人,究竟是谁偷,只要肯说出来,我决不难为你!” “呸!真不害羞,你问谁偷,难道是你家种的?” 火睛豹见这个更加不可理喻,直气得七窍生烟,冷“哼”一声,跨上一步,敢情即要下手。 蓦地,“呀”的一声惊叫,由岩后传来,皇甫碧霞回头一望,即见一道红影疾如流矢向岭下泻落。 皇甫碧霞叫起一声:“不好!”一个纵步过去,白刚已失去踪迹。 她万料不到竟有人在咫尺间将白刚带走,见那红影将要隐身入林,厉喝一声,即要纵步追去。 那知眼前一花,火睛豹又拦在她面前,冷冷道:“小姑娘不说清楚,怎能就走?” 皇甫碧霞已气极,但她知道一交起手来,就难得追上红影,眼珠一转,噘起樱唇道: “你这人好不讲理,偷果的人已去了十万八千里,你不去追赶,专在我面前赖死,岂有此理么?” 火晴豹一怔道:“你说是那道红影?” “难道是鬼不成?” 皇甫碧霞回了一声,见对方犹自沉吟不语,脚尖一点,腾身疾射而去。 火睛豹暗道:“以那红影的身法看来,一定是她,难道她竟敢……”他忖度中忽然发觉眼前少了一人,还在未明所以,蓦地又有人笑道:“这才叫做同室操戈,风水倒转。” 火睛豹见发话的是丹阳道长,不悦道:“道长此话究竟何意?” 丹阳道长冷笑道:“那条红影的来历,阁下难道真个不知?” 火睛豹暗叫一声:“不妙!”他想到此事被别人窥破,端的要大损帮誉。因此,对那人真痛恨到极点,但仍强辩道:“那人未必就是本帮的人,也不至于敢偷吃朱藤翠果。方才那鬼丫头的话,怎可当真?” 朱藤翠果落在别人手里,丹阳道长同样大感失望,见对方这样分辨,正望就是如此,却又冷冷道:“如此说来,阁下莫非暗示仙果的所在?” 火睛豹对于皇甫碧霞突然溜走,已觉事有蹊跷,丹阳道长所说,恰是他的疑虑。但他受不了对方一再挖苦,冷笑道:“明某自有主见,何劳道长绕舌?还请趁早离开此地,免致明某不顾交情!” 丹阳道长知他已恼羞成怒,说一声:“承让了!”率领清风和岳鹏闯往旗峰谷的方向。 那知还没走得儿丈,火睛豹又飞身过去一拦,喝一声:“往哪里走?” 丹阳道长故作不解道:“明堂主不是打发贫道趁早离开么?怎又阻挡岔道去路?” 火睛豹怒目一瞪,叱道:“旗峰谷岂是你们可去之地?” 丹阳道长在峨嵋派中算是老一辈的人物,接二连三被阻被叱,怒极起来,不觉纵声狂笑。 就在这哈哈狂笑声中,蓦地起了一声暴响。 火睛豹回头一望,但见火豹堂十二条好汉,已有一人脑浆四溢,气绝身死,又听自称“好汉”那深人嚷道:“你们再敢拦我,管教你个个脑袋开花!” 火睛豹怒火冲顶,杀机陡起,上个纵步过去,打算将何通扑杀。那知他步子方起,身后风声飕飕,丹阳道长师徒三人已纵步下岭,直奔向旗峰谷。 人死事小,守护朱藤翠果事大,火睛豹略一忖度,喝一声:“你们擒下这小子!”自己又返身追往岭下。 火豹堂下十二条好汉为了不让何通走回岩后,被踢死了一个,已是又惊又怒,当时听得堂主示下,要擒下何通,为首那人吆喝一声,余众立即挥刀舞剑,一涌而上。 何通虽然是一条莽汉,但已打过几场不小的架,懂得多少决窍,双手叉腰,屿立不动,待兵刃即将上身,才奋劈猛扫,腿膝并用。群贼兵刃顿时有部分脱手飞去,其中两名首当其冲,竟被当场踢死。 余贼惊呼一声,又即退下几步。 为首那人厉喝一声:“若不将浑小子擒下,火豹堂的四大金刚就得交差了!”长剑一挥,另有三条大汉也吆喝一声,抢步上前。 要知火豹堂四大金刚的艺业比金鹰堂的四丑还性几分,何通赤手空拳,怎生能敌? 那知就在四大金刚将要发动的附候,忽然霹雳似的一声大喝,接着有人骂道:“你们这些无耻之辈,还不快点滚开!” ------------ 第 四 章 紫髯道长道:“也没甚可说的,狄家荒堡就在杭州南屏山南麓,只要略为留心,便可寻到。” 皇甫碧霞喜道:“我下山时,恩师曾命我带信往杭州净慈寺见慈航师太,想她久居杭州,对于当地典故必定知道不少。我想请两位姐姐先带我往杭州去,再折转回来,好在雕飞迅速,不知姐姐可肯……” 方慧笑起来道:“皇甫姐姐何必客气?等天亮吃过早点就走!” 何通见别人议论不休,又叫道:“我不待天亮,现在就要走!”当真站了起来,上官纯修一把把他抓住,问道:“你要往哪里?” “找白刚?” 上官纯修知他和白刚交谊非凡,想了一想,便道:“你早走一两个时辰也好!”放手让他自行去了。 何通翻出围墙,撮嘴一唿,骏马应声驰来,他跃登马背,疾奔而去。 这时约莫是四更将尽,寒风料峭,星月微茫,何通骑在骏马,既无鞍鞯,又无辔头,控马的时候,就抓住马颈后面那撮鬃毛,扳左扳右。因此,多半是顺着马意,由它恣意驰骋,不觉已穿过三叉河,草鞋峡,慕府山,到了观音门,恰是晨曦徽上;遥望官道左侧,一座高峰挺拔。崔巍异常,不觉多瞥几眼,恰见上面站有一人,衣袂飘飘,不由得暗但诧异道: “这人站在那里干什么,难道他要跳崖?” 他傻人起了傻想,轻轻一扳马鬃,控马登峰,渐行渐近,忽觉那人背影和白刚一般无二,顿时喜得心花怒放,高呼一声:“白刚”同时跃下马背,疾奔那块燕子形状的巨石。 那知对方回头一笑,却把何通笑得目瞪口呆。 原来那人身材衣着,不但和白刚一个模样,连到容貌也十分相似,只是眉宇间缺少几分昂藏的气概,五官略微小巧,整个体型较为削弱而已。 但何通和白刚是总角之交,自幼就玩在一起,那会分辨不出? 那人回过头的一瞬间,即见来的那条大汉笑容骤敛,变成目瞪口呆,情知对方定是找借了人,这种冒里冒失的人多半是愣傻家伙,一时好奇心起,也就笑笑道:“阁下敢情是认错人了,在下……这个样儿,不知和哪一位贵友相似?” 何通发觉找错了人,愣了一愣,打算要走,但忽见对方彬彬有礼,而且声音又十分悦耳,才停了下来,笑嚷道:“象极了,象极了!呀!你真象他,我以为你真是他了,原来你还是你,他还是他,你们还是两个人哪!” 那美少年经何通一阵你你他他乱叫,童心大起,故意装实了脸孔道:“嗄?天下果然有这种事么?莫非你说那个他,是我的弟弟吧?” 何通不知对方故意逗他,打量对方一阵,哺哺道:“他怎会是你的弟弟?应该是你的哥哥才对!” 美少年更觉何通混得有趣,突道:“怎见得他是哥哥而不是弟弟呢?” 何通想了一想,答道:“你两人的年纪,难是分不出上下,但他的那儿比你略为大了一些,总该是你的哥哥嘛!” 美少年见他越说越象,自己和他所认识的人俨然就成了哥儿两个,心里越觉得新鲜好玩,接着笑道:“这样好了!你我先别争谁是哥哥,谁是弟弟,最好是你把我带去,见了面才可分得出大小来哩!” 何通猛可省觉原来对方故意作耍,不禁自己骂自己一声:“真傻!”不再答话,拧转身子疾奔下岩,跳上黑马,飞驰而去。 那少年忍不住发出格格一阵朗笑。 何通这一阵疾驰,敢情已走了五六十里,却见老远一处拐弯的地方,又有一个象极白刚身形的人在那里招手,暗忖:“这回总该是你吧?”急叫一声“白刚”双腿一夹,骏马疾驰如箭,眨眼即到那拐角之处。 但他这一回赶到地头,却是人影毫无,惊得他叫起来道:“白刚!你如是鬼魂,也不该吓我何通呀!” 声音刚落,头顶上忽然有人笑道:“我在这里哩!” 何通抬头一看,原来枝头上正站着和白刚极其相似的美少年,但见他好象站在一根下垂的小枝似的,任那小枝摇晃,他仍没有滑下半分。 如果那树枝的末端向上,还可说是以轻功身法站得上去,象这样贴着的方法,除非是鬼谁能够做得到? 何通越想越怕,也不问那人是不是鬼,“呀”地一声,扳转马头,向岔路疾驰而去。这一阵,他在极度惊慌中,胡乱夹踢马腹,那骏马更加疾驰,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。但见满空飞雪,被日光照得金黄,好象仙女撇下无数金黄的花片。 ------------ 第 五 章 “你那宝剑管不管用?” “宝剑当然管用,但它来去如风,只怕……” “你宝剑管用就行了,我把链锤撩上去。让它抓住,你趁势就给它一剑!” “好法子!”皇甫碧霞忍不住笑了起来,接着又道:“事实上也不需用剑,一掌把它打翻就是!”见那狒狒伏在穴口毗牙咧嘴,即将双剑并在一手,一拔身躯,向狒狒打出一掌。 那知上面的狒狒并不仅一只,而且经过训练,一见劲风打到,立时缩退数尺。皇甫碧霞一掌不中,余劲未衰,刚冒出半个头脸,另一只狒狒已电闪般扑倒,虽然沉身得快,一头云发已被狒狒抓散。 这一来,真把皇甫碧霞气得粉脸通红,喝一声:“不把你剁成几段,也难消我恨。” 葛云裳笑道:“狒狒也懂得你骂它么?” 皇甫碧霞被她问的哭笑不得,恨道:“嚼舌根哪!还不用出你的法子?” 葛云裳奖了一笑,锁链锤向穴口一掷,故意把去势放缓,果然有一只狒狒掠到,长臂一伸,已把锤头抓紧。 皇甫碧霞趁机一纵而上,双剑一扫,将抓住锤头的狒狒挥成两段,人也抢登穴口。大喝一声,双剑化作一团银光,卷向守石室的四只大狒狒。 葛云裳见那大口本已不大,被皇甫碧霞来回飞纵,阻了上去的路,急得只跺脚大叫。 皇甫碧霞笑道:“小丫头别嚷,待我把这只凶物剁了,便放你上来。”双到一阵乱挥,在几声厉叫中,已斩去狒狒三只。这才笑喊一声:“你上来吧!” 葛云裳穿穴而上,见皇甫碧霞仗着双剑,把一只惊慌万状的狒狒迫到墙角,再见她恶狠狠的样子,不禁失笑道:“你怎地对畜生发恶起来了,还不快想法子脱困?” 皇甫碧霞也不答话,上前一剑,将最后一只狒佛也穿个对穿,这才回头道:“咱们由那铁门走去就是!” 这石室所以能够通亮的原因,在于铁门外面另有一间石室,稀疏的铁栅,让阳光全部射进。葛云裳和皇甫碧霞不但武艺高强,而且手中握有利器,这些儿臂粗细的铁栅,那还不被她一折即断? 是以皇甫著霞指着那铁门,认为只要折断铁栅,便可走出通衢大道。 不料葛云裳一踱近门边,芳容不禁微微改色,脚步也忽然停住。 皇甫碧霞近前一看,看原来门士写着:“阁下已到望乡台,下临绝壑,上有擂石,任君自选归乡捷径!”一瞥石室下面,果然是千丈深谷。仰头一望,但见一片平滑的危岩,向外伸展数丈,岩上的景况,无法察知,苦笑一声道:“虽然不见得是望乡台,空城计可真要唱啦!” 葛云裳笑道:“我们且坐在铁栅外面,看看能不能飞云再……” 皇甫碧霞“哦”一声道:“我倒忘了那只神雕!” 葛云裳更不答话,撮嘴连啸几声,果然听得一声雕鸣,一个庞大的黑影挟着呼呼风声,迅即到达,相距铁栅还有三丈!葛云袋大叫一声:“走!”皇甫碧霞双双跃上雕背,催雕急飞。 就在这个时候,危岩顶上几十个巨大黑影,好比冰雹下降,擦过雕尾,疾落谷底。 葛云裳回头一看,见每一个黑影,全是磨盘大的圆石,由百几十丈高的危岩落下,要是被它砸人,那还会有命?急一拍雕背,催它飞上山巅,不料到上面一看,已是连鬼影也投有半个? 二女走往山寨里面,好容易寻得一名老病的喽卒,问起情由,知道桐木寨首脑人物尽被红飞卫方慧杀得逃之夭夭,喽卒也四散逃命。 葛云裳气得没处可出,打发那喽卒下山,立即放一把火,把桐木寨烧得一干二净,怒气略平,忽然想到向刚,又“咦”一声道:“慧姨可能是追那伙魔头去了,白刚和何通为什么也不见?我们把山寨烧得天红地黑,他们总该看得见呀!” 皇甫碧霞也觉得十分离奇,忖度半晌道:“他两人如不是你慧姨要他们先行跑开,就是被敌人掳回去了。你骑雕向北找,顺道回金陵,我往南找,顺道往五梅岭,总该得知一点消息。” 葛云袋也赞同这个意见,当下分道扬镳。 皇甫碧霞施展轻功,一路向南疾走,在夜色苍茫中,忽见前面有个熟悉的影子一晃,急唤一声:“白刚!你等等我!” 不料那人回头望了一根,不但不肯停步,反而加速奔跑。 ------------ 第 六 章 白刚发觉这家客栈,恰又是头一回投宿的万隆客栈,便知不妙,但已经进了座头,怎好示人以怯,退出店去?当即扬声呼唤跑堂,谁知叫了几遍,仍不见有人答应,不免气愤愤一拍桌面,说一声:“岂有此理!”站起身躯,便要出门。 九头鸟刁三早获店伙告知白刚入店投到,飞步而出,恰见白刚拍桌站起,一个箭步跃到白刚面前,喝道:“白小子!算你有种,居然又来本店撒野,今天刁三爷管教你来得去不得,向阎王老子拜新年去吧!” 白刚见一个开店的人,并不和气迎宾,前番曾受他一再凌辱和谋害,这番相见,仍然出言不逊,也就忍耐不住,喝道:“九头鸟!你究竟是要开店,还是要打架?” 九头鸟刁三认为白刚不过是个文弱书生,这时落了单,还不该是报仇的时机到了?当下冷笑一声道:“你这个伪君子,今天我倒要仔细看看,做君子的人是不是骨架子硬些,要是拆不散你这几根骨头,就算你确是有种!” 回顾手下人一眼,厉喝一声:“把这小子拿下!”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粗壮如牛的大汉轰应一声,立即一拥一而上。 白刚虽未习武,但他已下了习武的决心,加上他原有胸毅力,这时竟是毫不畏惧,随手抓起一条长凳,向前一扫,同时一脚把桌面踢翻,跟着一个箭步蹿到街心,待转得身来,但见七八条大汉滚成一团。脱手飞出的长凳,也把尺许厚的石墙打穿一个大窟窿,反使他自己征了一怔。 九头鸟刁三大惊失色,怎能相信一个文生公子哥儿在十几天的工夫,由手无缚鸡之力一变而成一流高手?是以虽有事实摆在眼前,也阻不了他已发的凶性,由柜台底下抽出一把钢刀,一步跃出,一招“直捣黄龙”向白刚心窝扎到。 白刚身手虽是灵活,只因未习过武,怎知里面的变化?刚一挪动身躯,刁三的钢刀已变作“横刀夺芜”斜劈过来。 但见那刀光一闪便到,白刚如何躲得?本能地左臂向下一挥,“砉”一声响,刀臂相接,白刚只觉下臂一痛,袖子也掉下半截,九头鸟却是一声惨呼,虎口裂开半寸,那柄钢刀也远飞数丈。 这种奇迹,连白刚自己也难相信,愕立半晌,才知结得梅实的老树早已超过千年,树心敢情坚逾精钢,白梅果乃梅树的精英,应乎天地的灵气而生,所以服食之后,人身也就等于一株有血有肉的老梅,寻常兵刃怎能伤得? 白刚固然觉得九头鸟刁三十分可恶,但回想起来,与他并无深仇大恨,如此惩罚,自觉不为己甚,正色道:“刁三!你如再不痛改前非,安分守己,白某虽不收拾你,也必定有人收拾你,善恶两门,惟人自招,你自己选择去吧!”说罢,回身就走。 那知还没走得两步,忽有人冷笑一声,又喝一声:“慢走!” 白刚闻声回身,见来的是冲天鹞子葛雄飞,下觉微微一怔。 前番为了湖广四丑的事,白则几乎丧命在葛雄飞手中,心知这人艺业很高,不易对付,但他抱定可杀不可辱的决心,见对方来意不善,反而挺步上前道:“葛堂主有何见教?” 葛雄飞冷笑道:“看不出你这毛头小子,倒有一点鬼八卦,飞瀑崖上,在本堂主面前卖弄玄虚,今天可是你自己拆穿假面目,怨不得本堂主要来个总结算了!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白刚听他提起那一天的事,不禁又好气,又好笑道:“原来葛堂主前事未忘,但是,区区确实未曾拜师学艺,只有几斤蛮力,信不信由你!” 葛雄飞分明看见白刚一招“杨柳牵衣”,就把九头鸟丢刀裂掌,说未曾练武,怎肯相信?当下冷哼一声道:“好小子,你这一套扮猪吃老虎的角计,大可不必再用,本堂主不愿留下以大压小的名声,今天给你一个便宜,只要接得我三掌,就放你一条生路。” 白刚那天在飞瀑崖,曾见葛雄飞一喝之下,积雪翻飞,内力确是惊人,但他仍然昂首朗声道:“由你尽管施为。区区决不还手就是!” 休看他说话大方,慷慨激昂,其实他面对这样一个江湖高手,也不知如何还击,索性说几句漂亮话,还不失去名家风度。 葛雄飞料不到这年轻小伙子竟敢以血肉之躯,硬挡自己三四十年的掌力,以为他存心轻视,不禁纵声狂笑道:“你既是活得不耐烦,本堂主索性成全你就是!” 他话声一落,右掌立即缓缓举起,蓦地尽力一伸,一股狂觎呼啸而出,白刚虽相隔丈许,仍被劲道前面的疾风刮得他踉跄后退,只要潜劲一上身躯,那怕不死于非命。 ------------ 第 七 章 柳凤林却因来的是白衣少女,不知是何方神圣,这次婚变莫非就是这少女作祟?是以带有几分妒意,跟在乃父身后。刚走过屏风,即见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,跟着凤梧进入内堂,心里不禁暗哼了一声。 那少女一见屏风后面来的一老一少,不待柳凤梧引见,已先自施礼道:“家兄田青可在府上么?听说他中了七星散的毒害,晚辈特地送来解药,如果他确在这里,请即让晚辈进去施救!” 柳凤林听那少女开头一句,不禁多看对方几眼,果见她和心上人十分相似,顿时喜上眉梢,也不待老父开口,急说一声:“妹妹跟我来!”上前拉那少女的手。直走闺中,那知进房去一看,那还有心上人的影子? 那少女也惊得芳容变色,一瞥枕边,却见留有一张纸条,忙对柳凤林道:“那可是我哥哥的留字?” 柳凤林关心则乱,竟未发现枕边留字,这时拿过来一看,见上面写着:“承蒙错爱,容图后报”八个字,不禁悲从中来,“哇”地一声,倒在床上痛哭。 那白衣少女来时原是带有几分忧郁,这时反略见喜色,她略为迟疑,旋即劝道:“姊姊不须伤感,待我寻到家兄,必定叫他回来!” 柳凤林在心绪纷乱中,一听此言,就好似吃下一服定神丸,忍不住呜咽道:“愚姊命薄如纸,但愿妹妹能劝得令兄回心转意,否则也只好在黄泉相见……”说到苦处,忍不住又呜咽起来。 白衣少女闻言一怔,不敢再呆下去,说一声:“姊姊放心!愚妹立刻去找!”一出房门,即纵身上瓦,急急奔离柳府。 那知她还没走多远,便闻身后有人追来,以为柳氏父女要她带路寻人,心想这番要糟,急施展“流光步”的绝顶轻功飞腾疾射。 约有炊许时光,白衣少女已越过几座高山峻岭,离开柳家庄怕不有百里以上?正想缓下步子,又听到身后风声飒飒,想是来人紧追不舍,回头一看,却不见有人,不禁暗笑自己心虚。 她心头一宽,不觉停步歇息,那知又听有人笑道:“怎么又不走了?” 她惊得抬头一看,即见白刚由枝头飘落,不禁“呸”一声道:“原来是你这短命鬼,害得我吓了一跳!” 原来柳氏父女谈话的时候,白刚已醒了过来,因听到柳神山说要柳凤林吮吸的话,如那时略有惊动,岂不羞煞人家姑娘?因此静静地躺着,直到父女两人离开,才有机会留言出走,这时见白衣少女埋怨,不禁好笑道:“你自己作贼心虚,怕被人追赶才狠命飞奔,怎埋怨起我来?” 白衣少女被白刚一语说中,也自觉好笑,坐下来道:“你我先歇一会吧!你中了七星蟒的毒药,怎么会不治而愈,且说来听听!” “我也搅不清楚,到底是白梅果的功,还是翠果的功……” “咦!你不是说拿白梅果去救人,怎么是你吃了?” 白刚不禁黯然,将回到家中,虎叔已死的事,一直说到学艺成功,忽然想起这位少女怎会知道白梅果而认不出自己是谁,忙道:“照姑娘方才盘问在下的话,该知道我不是令兄了!” 白衣少女不禁暗悔问话露了马脚,但又“噗嗤”一笑,眨眨眼道:“说你傻,你却会检别人的便宜,你不但冒充我哥哥往柳家认亲,而且真大模大样想做起我哥哥来了,难道我不知道你是白刚不成?” 白刚被她说得耳根发热,这时才恍然大悟这笔糊涂账,又是田青给他挂上。 白衣少女见他怔怔出神,又笑道:“你觉得奇怪么?我叫做田红,哥哥叫做田青,你的事早由我哥哥告诉我了,再则七星蟒暗害你的时候,我也由暗处追去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讨得解药,但回到原地,已不见你的人影,原来你躲进人家闺房做梦!” 她这番话里当然有不少漏洞,但白刚并不多心去思索,随口问道:“夜在客栈留字给我,可是你红妹的杰作?” 田红听他称她:“红妹”,说话也俏皮起来,心里不禁泛起一股甜味,但一想到当时他叫的是皇甫姐姐,不免又渗着一点酸味儿,白他一眼道:“只怕是皇甫姑娘吧!” 白刚并不是何通,怎不知由红话里有刺?回想那纸条上“今夜之事,与君无关……”,又联想到她为了他的安全,竟要一力承当玄修道人挑战,再冒险去寻七星蟒索取解药,虽说这些事多半由她哥哥田青而起,但她对自己这份高谊隆情,总不可抹煞。 ------------ 第 八 章 白刚偷望坐在身边的方慧一眼,暗忖:“难道我话里有什么不对?”但他自己迅速回忆一遍又觉得没有哪样不对,仿佛是人数少了一些,忙问道:“姐姐!葛姑娘呢?” 方慧以为对方会说出更知心的话来,不料他忽然改口,自是有点失望,但他把自己称为“姐姐”,称葛云裳为“姑娘”,到底显出几分亲疏不同,也就含情脉脉,面对白刚道: “还不都是为了你,要不然,她怎会被那梅峰雪姥掳去?” 白刚一惊道:“梅峰雪姥怎么把她掳去?” “那狠婆手一掌把你震飞向半空的时候,我和云裳都赶忙飞身抢救,但那狠婆子打从身后奔来,一把点住云裳的穴道,挟起就走,我本想反身追赶,但你正由空中倒栽下来,只得先把你接住……” 白刚急得站了起来,说一声:“我们立刻追去!” “往哪里追去?”方慧笑了起来,接着又道:“那时本可跨上翠翠去追,但又不放心你一人在这里,这时那婆子已走了本半个时辰,还向什么地方去追?好在她曾传下一句,要我祖姑去领人,想来不该有再大的闪失!” 白刚茫然一叹道:“姐姐!你们都对我这么好,教我如何报答?” 方慧忍不住轻“呸”一声道:“又是恩情呀,又是报答呀,满嘴胡说,谁希罕你这些口惠啦?”她顿口说来,忽又发觉话里有病,忙顿住一下,才转口道:“你现在好过来了,我也该走了!” 白刚又是一怔道:“你去哪里?” “回金陵找姥姥,你去不去?” 白刚叹息一声道:“我幸蒙姐姐和葛姑娘多次搭救,本该同往金陵谒见姥姥,无奈虎叔遗孤被歹徒掳去,现下生死不明,急须查探她下落,今天才获得一点蛛丝马迹,是以无法同行……”接着便将自己得到白梅灵果之后,一直到遇上梅峰雪姥的种种遭遇告知,最后并道:“救人是越快越好,姐姐回金陵要快,我往龟山也要快,今天只好暂别,将来再往府上拜访了!” 方慧沉吟道:“你独自在天龙帮总坛里闯,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!” 白刚有生以来,除了青梅竹马的萧楚君之外,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款款深情的话,乍听起来,既觉新鲜,又觉亲切,不禁带点感慨道:“我想,只要谨慎一点,大概不致碍事,请不必为我担心。” 他话一出口,猛觉里面大有文章,顿时红云满面,尴尬地笑了一笑。 方慧何曾不觉他这话就好比丈夫出门时,对妻子的叮咛?但她这时也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温馨,炙得她心头十分舒适,慨然道:“那么,我回去向姥姥转告一声,便往龟山助你!” 白刚怔了一怔,急道:“葛姑娘的事也十分要紧,你还是先帮姥姥找她才好!” 这时,神雕翠翠已由空中掠下,方慧没有答话,说一声:“再见!”使跨鸟腾空而去。 白刚目送伊人去远,不免又增添一番惆怅,愣了一会,便即取道登程。 这一天,白刚到达武昌,想起隔江便是龟山,天龙帮总坛已经拉在咫尺,应当打点一下,并详细盘算进行踩探总坛,寻找萧楚君的计策,虽然日色末晚,也要找一家客栈歇息。 武昌古时称为江厦,在秦汉时代已是人物荟萃之地,兵马众多,商贾云集,名胜古迹遍布城郊,客栈更是多不胜数。 白刚一走进城里大街,便见高挂着“广来客栈”一块招牌,那是一座两层楼房,当时已够称上“大厦高楼”两字。他只是要找地方静息,客钱好坏,并没多大要紧,那知才跨进门限,即见这人哈哈大笑道:“白小友,你还认得贫道么?” 白刚定睛一看,见那人依旧是一袭紫道袍,胸前紫髯飘拂,他正要筹策前往龟山,不期在这里遇上紫髯道长欧阳坚这个老江湖,大喜过望,慌忙一揖道:“在下曾蒙搭救,怎敢忘怀,道长来此……” 欧阳坚笑道:“不必说了,前事不算什么,我看小友也想住店,这店里还有空房,先订个房间,便往黄鹤楼痛饮一番!” 白刚对此并无异议,打下房间,略洗风尘,便和欧阳坚向黄鹤楼踱去。 黄鹤楼建筑于县西的黄鹤矶上,登楼俯瞰江汉,极目千里,相传有仙人子安,乘黄鹤经过,又有费文-成仙的当日,由此楼跨鹤而去,因而叫做黄鹤楼。 这一座古今名楼,川流不绝的有骚人墨客在上面吟咏浩歌,也有江湖豪侠在上面横刀笑傲。 ------------ 第 九 章 方田二女敢情杀红了眼,顿觉右腕一麻,都以为被对方所制,不约而同各发一掌,“嘭”一声响处,二女的掌力同时发在白刚身上。 白刚被打得痛了起来,也急叫道:“我是白刚!怎么打起我来?” 二女蓦地惊觉,定睛一看,不禁粉颊飞红。 白刚松手下来,说一声:“咱们都是自己人,请勿误会!” 田红扫视各人一眼,又看回白刚脸上,樱唇掀动一下,却是欲言又止,忽然重重一跺脚,反身疾奔而去。 白刚怔了一怔,正要起步急迫,忽听方慧冷哼一声,只好停步止问道:“慧姐姐!你怎么和她打了起来?她也是……” 一言未毕,方慧狠狠啐了一口,立即腾身飞走。 白刚微微一怔,也起步疾追。 这时方慧似是愤恨已极,竭尽全力施展轻功,然而,白刚比她更快,由得她身形跑成一道红线,仍被白刚拦住在前头,白刚几次拦截,俱被她白眼相加,回头逃避,不禁停步叹息道: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她们两人都是这般气鼓鼓地对我,连话都不肯对我说半句!……” 他正在自怨自艾,忽听身后有人冷笑道:“脑袋搬家的时候,便知做错什么了呀!” 白刚闻声惊觉,回头一看,见方慧面罩寒霜,站在身后发话,不禁惊喜道:“姐姐这话怎说?” 方慧见他仍然称自己为“姐姐”,忆起上饶城外的事,芳心不免一甜,但这时怒气未消,仍哼一声道:“你简直是个大傻瓜,我先问问你,你说咱们都是自己人,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?” 白刚迟疑半晌,答道:“我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,但她和她的哥哥都曾救我急难,看起来应该是正人君子才对。” 方慧扳起脸孔道:“你说天龙帮是不是一个正大的帮派?” “天龙帮无法无天,那能算是正派?” 方慧脸色略宽,说一声:“可又来了!”接着又道:“那白衣姑娘就是天龙帮的人,你说她是好是坏?” 这一问,委实出了白刚意料之外,怔了半晌才道:“你怎知她是天龙帮的人?” 方慧见他还是不相信,带着几分不悦道:“我和她拚斗的时候,旁立有四条大汉,是不是天龙帮的属下?” “那是天龙帮的四位香主,但又与田姑娘何关?” 方慧恨道:“他们同属一帮,怎说无关?” 白刚被她逼得急了,暗忖纵然田氏兄妹是天龙帮的人,又有什么要紧,以他兄妹那样光明磊落的行为,纵使他侧身在天龙帮里面,还不是两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么? 俗语说“妓女从良胜过贞姬失节。”多少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,心里所想,手里所做,又有多少能够面对天日? 他想到以前曾对九尾狐胡艳娘误会很深,但那胡艳娘也有她光明磊落的一面,难道人与人之间,就因一丑面掩百美?但他这时心里想驳,却又恐怕方慧生气,只好拱手作揖道: “这里面到底是何种原因,小弟实在搞不清楚,还请姐姐说个明白!” 方慧见他急得打躬作揖,不由得“噗”一声笑道:“你先坐下来,让我从头告诉你!” 原来她与白刚在上饶分手,独回金陵向白眉姥姥报知葛云裳被梅峰雪姥劫去的凶讯,待白眉姥姥离家之后,她又想起白刚独闯龟山,确是危险万分,乃将家里收拾一番,交付妥人看管,便乘雕赶程。 这一天,方慧到达汉阳为了便于打探天龙帮总舱内情,乃步行走上龟山,那知才上半山,即遇那四位香主挡路,便打将起来。 以方慧这份武艺,打发那四位香主本属绰绰有余,但那四香主以阵法应付,此进彼退,却也缠斗多时。 在这紧要关头,田红忽然来到,方慧不知那人是敌是友,只好略退一步,那四位香主也停手不斗。 田红只向方慧投了一眼,即向四条大汉问道:“方才是不是有一白衣少年和一位紫饱老道上山?” 为首那大汉垂手侍立道:“一个时辰之前,确有那样装束的人上山。” 田红怒喝道:“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挡回去?” 为首那人道:“咱们正要将对方截下,蓝波臣忽持黄龙小旌奔来,说是护法有令要他迎接贵宾,只得任他把人带去!” 方慧听得对方问答,已知田红也是天龙帮的人,并想拦截白刚和紫髯老道,当下冷哼一声道:“你这赔婢原来也是贼帮一路,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?”语声一落,步步欺身进迫。 ------------ 第 十 章 听她说完这一番话,白刚又是感激万分,觉得这一位“妹妹”对他的关心,敢情还要胜过楚君几分,但这时着急问道:“你可知道楚君妹妹现在哪里?” 田红见他把“楚君妹妹”四个字叫得十分亲密,心头上不禁泛起一股酸味,暗自叹息一声,续道:“我在来龟山途中遇上孔亮劫持萧姑娘,正想设法解救,忽然来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人拦住了孔亮,另一人夺去萧姑娘,并叫孔亮往老爷岭找净空圣尼要人,那两人身法快到无复有加……” 话未说毕,忽有个沙哑的声音笑道:“原来如此!这倒增加老夫一番见闻了!” 田红陡然一惊,一站起身,立即疾奔而去。 白刚料不到田红会忽然逃走,急叫一声:“田妹妹!你等一等……” 也要起身追赶,忽由山岩后面转出一位老者冷笑道:“尊驾难道还对老夫的话有怀疑么?” 白刚见来人正是玄机秀士,也微微一怔,旋即正色道:“你说萧星虎之女是被碧眼鬼劫走,怎地田姑娘又说是被净空圣尼带走?” “田姑娘?”玄机秀士仿佛不大明白,旋而“哦”一声道:“是了!方才田姑娘所说,老夫恰巧路过这里听到,碧眼鬼和净空老尼既同住在老爷岭,当然可以联手打劫,难怪孽徒不敌,轻易把人丢了!”说罢又叹息几声,似乎不胜感慨。 白刚听他这般分说,也觉大有道理,挥一挥手,使即一长身形朝田红所去的方向疾追,顷刻间已追出五六十里,仍然看不见玉人倩影。 这时,白刚不禁茫然若失,想起田红藏头露尾的行径,不免疑云重重,以方慧所告,和一见孔亮就惊慌逃避的情形来看,她应该是天龙帮的人,再由她武功比各堂堂主还要高几分,则地位应在堂主之上,为何见了孔亮还急急逃走? 他再回忆田红所说的话,即猜到皇甫碧霞的怨怼,可能也是这位顽皮姑娘引起,又觉好笑,但也带几分好气。 白刚正在痴立凝思,忽听一声马嘶,抬头一看,遥见何通骑着那匹黑毛白线马如飞而来,不禁大喜过望,高呼一声:“何通!”立即拔步奔去。 何通一见白刚的身影,也猛然一收缰绳,那匹宝驹登时厉嘶一声,人立起来,几乎把他摔下鞍去。 白刚恰好赶到,一手把他揪住,笑道:“你怎地如此匆忙?” 何通想了一想,猛可一把抓住白刚臂膀,嚷道:“那狐狸精果然没有骗我!” 白刚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,不觉怔了一怔,急问道:“九尾狐怎地没骗你?” 何通只顾自己说话,又笑道:“那狐狸精为了咱们的事,竟和七星蟒闹翻了,你可知道?” 白刚更是被他说得一怔。 何通眨眨眼,续道:“你教我那两手功夫真管用,七星蟒挡我的路,吃我一拳打翻,几乎把他打死,幸那九尾狐赶到,不让我再打,把他救活起来,他反而不肯领情,他两人也差点要打起来,后来七星蟒走了,九尾狐和我去寻不着你,她便说你来了角山,告诉我来龟山的路。她自己也由另一条路走来找你,那知我来到半路,却吃几个丑鬼暗算,幸得方慧救我,她给我吃了丸药,便先来龟山,你可曾看见?” 白刚听罢何通一番叙述。又为胡艳娘今后的处境担忧,对于方慧冒险来援,因了一场误会又绝据而去,心头上万分感激,也难受之极。不禁长叹道:“分手之后的事,实是一言难尽,我们渡江寻个地方住下来再说!” 何通诧道:“什么地方没店来住?何必一定要渡江?” 白刚道:“明天我们赶往老爷岭,渡江往汉皋,要方便些。” 当下两人共骑,渡过汉水,在汉皋寻个客栈住下,并即吩咐店家备了酒菜在房里对酌。 白刚把分手以后的经过从头说起,说到曾与梅峰雪姥大战几百招的事,惹得何通大声呼妙。 忽然外面有人笑喝道:“好大的胆子,你居然敢和梅峰雪姥动手!……”话声里,金鞭玉龙已推门进屋。 何通首先嚷道:“上官大侠!你怎么也来了?” 三人相聚、欢慰异常,上官纯修先把曾遇欧阳坚,知白刚获得奇缘的事庆贺一番,再问起与梅峰雪姥交手的事,又不禁有点惋惜,最后又慨叹道:“了空大师曾说天龙帮即将囊括武林,排除异己,白梅果的得主,将是救平劫运的人,今后白兄弟要负起这个担子才是!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尹素贞在慌乱当头,不暇深思,待劈出几掌之后,才怕把对方打死,可是她把冰雪震得漫天飞舞,连她自己也无法看出对方是否受伤,那知风雪略停,又见对方发话嘲笑,还摇摇摆摆走了回来,不由得暗恨道:“难道你真想死?” 但她旋又恐怕惊动了师尊,急叱道:“你别看不起人,要是你不怕死,就往峰下开阔的地方,接我三十招!” 白刚嘻嘻笑道:“你若果能接我三招,已算天下第一!” 尹素贞哼一口道:“当心把牛吹上天,养牛的人家要向你要,走吧!” 她话声一落,轻身一纵,立即泻往峰下。 白刚自是不甘示弱,一展鸟飞的轻功,翩然而落,但走到峰下的平地,见对方仍朝前走,忽然想起上了她调虎离山的当,立即反身就走。 那知还没走得几步,风声飒飒,绿影又挡在身前,叫道:“你怎么不去啦?” 白刚心想救人,冷笑一声,闪身夺路急奔。 尹素贞猛窜两下,又挡在前面,问一声:“你怕死了么?” 白刚俊目一瞪,哼一声道:“你别在我面前施诡计,若再拦路,休怪我……” 尹素贞也急了起来,恨道:“你敢再走一步,我就打你了!” 白刚见她那付着急的样子,更认定铁胆狂客确在洞里,厉喝一声:“走开!”随手一挥,发出一股劲风打去,同时轻身一纵,由她头上飞纵过去。 那知尹素贞比他更快,一个“平地青云”也跟到身后,起手就是一招“寒鹤寻鱼”疾点向白刚的“风府穴”。 白刚身躯刚越过去。忽觉颈后生风,急一闪开数尺,回头狠狠地瞪她一眼,又纵身疾走。 但尹素贞此时已打定先把他击晕,然后背他出山的主意。一招落空,身随臂上,又猛攻一招。 白刚心恳铁胆狂客的安危,不愿和对方纠缠,满以为狠狠瞪她一眼,她总该知道自己动了真火,那料她竟得寸进尺,第二招又由右侧攻到,心想:“不给你几分颜色,看你也不知进退……” 他心念一动,上躯向前一侧,左脚为轴,旋风似地向右一旋,绕过对方背后,右手向她腰间一拊,左手向她左腋下轻轻一按,便又飘然疾走。 尹素贞吃他两记呵吱,痒得几乎笑出声来,脸红红啐了一口,立即施出牟尼无相神功,飞扑而上。 白刚正在疾向上爬,忽觉一股极大的潜力由脚下撞来,不禁大吃一惊,一声长啸,腾起空中,一个“鹞子翻身”反身下泻,以虎扑的奇功发掌,“呼”地一声,万钧重力登时向尹素贞头顶压落。 尹素贞以为自己的无相神功虽未到登峰造极,但已足以击败宇内第一流名手,对于这位又可爱,又可恨的少年,还舍不得伤他,所以只施用一半真力,试他一试,那知对方竟能在极危急之中,凌空翻身,疾如鹰隼地扑将下来,百忙中,只得双掌向上一挡,身于沉落平地。 但这事可又奇怪,她双掌向上一托,认为多少总要和对方掌力相接才是,然而,这一托居然是个空档,竟无半分可以着力之处,正在惊愕间,忽听那少年在头上笑道:“姑娘!我们不必打了,你那洞里可是藏着有人?” 其实,白刚也舍不得伤害这位姑娘,只希望她不阻挡自己救人,所以掌力一发即收,见对方因为失去着力处而慌里慌张,自觉好笑地问上一句。 那知一来他不善词令,二来也无暇雕琢文词,尹素贞以为白刚故意说的双关话,直羞得消脸红到脖子,怒喝一声:“姑娘不打死你这小子,也要教你再走不得!” 她在怒喝声中,但见身形疾走,玉掌翻飞,漫空掌影,把白刚身形罩在核心。 白刚被她打得急了起来,一俯身躯,以惊蛇入穴的身法贴地一窜,身子由对方脚下直窜出十几丈远,心想:“她为何忽然暴怒起来?” 见对方又转过来要打,急叫道:“且慢!你我并无宿怨,又无近忧,何须拼个死活?若果你那洞里没藏有人……” 尹素贞厉喝一声:“胡说……”一股极其凌厉的掌风同时劈至,但见掌风后面,卷起一道极长的冰雪泥浆疾冲而去。 白刚始终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像失去虎子的母虎那样发威,但又见她发起怒来,那付红如桃花的脸蛋更加惹人怜爱,急一闪身子,躲开凌厉的一掌,随即叫道:“你说明白了再打不迟!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穿过前院,走进头一座大厅,即见横梁正中挂有“万全镖行”四字的招牌,两壁挂有不少字画,家具全是贵重物品,气派虽然不小,但这座大厅既无家丁,又无厮役,寥寥落落,使人感到十分突然。 柳凤梧引领两人进厅,笑说一声:“二位在此稍坐,小弟进去传报一声!” 他告了个便,自行进去,过了半晌,便和一位身着蓝绸常服,脚踏“福”字缎履的老者踱出屏风。 白刚情知那老者定是柳凤梧的姑丈,急领何通站起施礼道:“在下冒昧登门,尚望老丈见谅!” 老者哈哈大笑道:“好说好说!寒门能叨小侠光临,已是篷荜生辉,老朽高飞龙与柳坤山是郎舅之亲,彼此不必客套。” 宾主就座,寒暄几句,柳凤梧随即问道:“白兄南回之时,可知家严踪迹?” 白刚将在老爷岭经过,详细告知并道:“当时小弟因为追踪碧眼鬼,未能继续照料令尊,但有丁前辈在旁疗治,毋须悬念。” 柳凤梧听说老父再度受伤,心下十分着急,忙向高飞龙道:“家严还在辽东受伤,甥儿想立即赶去,这里的事,尚望始丈代为主持,不知可好?”说时,他不自觉地望了白刚一眼。 高飞龙抚须正色道:“你去探望父伤,理所当然,只是,这里的事,在你走后,恐怕不容易办。” 柳凤梧一听不禁愣了半晌。 白刚见他忧急之情,触动他侠义天性,毅然道:“柳兄尽可先住辽东,这里的事,只要是小弟能力所及,定当竭力料理……” 他话未说完,高飞龙已哈哈大笑道:“白小侠既然乐意,那还不水到渠成?” 白刚怔了一怔,但他见这家门庭冷落,镖行的招牌也拿进屋来挂,便认为有人要来寻仇,需人助手协助,是以不暇深思,慨然道:“既然如此,小弟一切负责料理好了!” 柳凤梧获他一口承诺,喜得眉飞色舞,向白刚一揖道:“此事除了白兄之外,任何人相助也无能为力,但愿兄台一诺千金。” 白刚正色道:“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柳兄放心好了!” 柳凤梧象旋风一般转入后堂,但白刚仍不明白有何事故,又向高飞龙请问。 高飞龙笑道:“二位远来辛苦,待老夫先去备一份酒菜用膳,再告知详情如何?” 白刚还待客套几句,高飞龙已站起身来,踱入后堂,只好静坐思索究竟有何要事。 那知他沉吟未已,何通忽然嚷道:“你看!那是什么东西?” 白刚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,即见横匾那“万”字正中,钉着一张纸条,回想来时未见此物,几时打了上去?恰见高飞龙转过屏风,忙道:“老丈请看横匾上的纸条,是否原有……” 高飞龙仰头一看,登时吓得面容失色,汗下如珠。 白刚大惑不解,轻身一纵,已将纸条取下。 高飞龙阻止不及,不由顿脚叹道:“老朽害了你也!” 白刚诧道:“老丈这话怎讲?” 高飞龙抹一把额上的汗珠,颤声道:“小侠看看纸条就会明白!” 那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绿纸,中间以白粉绘成两根交叉的枯骨与骷髅头,除此之外,并无出奇之处。 另外,钉纸条那支飞镖,长仅三寸,银光闪闪,也与寻常的暗器没有多少差别。 白刚反复察看,仍找不出足以惊人的道理,只好轻轻摇头。 高飞龙强自镇静下来,见白则仍然懵懵无知,心头更加难受,长叹一声道:“这张绿色的纸条,是千毒圣手的白骨令,千毒圣手的武功深不可测,尤其精于施毒,他有一惯例,见到白骨令的人必须挖目谢罪,否则三日之内,惨祸立至,任你逃往任何地方,也难逃一死。” 白刚诧道:“千毒圣手是怎样人物,为何要以白骨令送来府上?” 高飞龙道:“他是碧眼鬼的师叔,练就百毒不侵之身,施放之物,俱有剧毒。……”他微顿一顿,续道:“老朽在此开设镖行,已有四十余年历史。叨蒙江湖朋友抬举,从未失风。但在半年前,忽然接到一封不具名的投书,指认五梅关外,向西三里之地,一株巨松下面埋有一只玉盒,若将该玉盒暗送龟山,即酬纹银三千两。” 白刚更诧道:“送到龟山给谁?” 高飞龙道:“信上只说玉盒送到,即有一头带儒巾,身着青衫,蓄有‘八’字胡须的人前往接收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千毒圣手一击成功,冷笑道:“传说老花子艺臻化境,原也不过如此!”他一步欺上,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,不料脚尖一起,即觉身后劲风大起,急趁势跨过醉丐身子,回头一望,见是白刚出手袭击,不禁愕然。 白刚原是恐怕神州醉丐迫害,才出手袭击,此时正要挽起躺在地上的醉丐,不料那人忽然跃起,双掌齐挥,发出两道劲风,分袭千毒圣手和白刚,并即一长身躯,拔步飞奔。 千毒圣手闪身一让,已看清那人形相,怒喝一声:“往哪里走?”人随声起,疾向那人扑去。 白刚也看出那人不是神州醉丐,闪开之后,见千毒圣手大声呼喝,奋身追赶,情知大有蹊跷,也急起步疾追。 那人也非庸手,但见他头也不回,一拧身躯,已绕到千毒圣手身后,起手一掌,即打到千毒圣手后心。 千毒圣手艺业虽已超凡入圣,但因伤毒新愈,元气未复,一击落空,身形未稳,顿觉身后劲风压到,要想闪避,那还能够? 蓦地,一阵狂风卷来,千毒圣手顿觉身不由主,随风飘起,接着一声震天价巨响,白刚已守在身侧,反而是袭击的人被震出两丈开外,这才知道又被那年轻的小娃儿救了一命。 他本是趾高气扬,目无余子的武林前辈,不料老运欠佳,先遭神州醉丐戏弄一阵,再又几在那人掌下丧生,这口恶气,怎生咽得下去?当下一步欺去,挡在那人身前,厉喝一声道:“笑面秀士!老夫与你何仇?为何出手暗害?” 笑面秀士哈哈笑道:“蛇宝一物,本非你老毒物所有,你既想以狡计行骗,我陶野顺手牵羊有何不可?再说你两度出手对我袭击,我不得不动手还招,怎能说是暗害?” 千毒圣手冷哼一声道:“老夫和这娃儿打赌,是一种公平交易,岂是你抢劫的行为可比?你别装傻作呆,老夫所说暗害一事,与蛇宝无关,你快点从实招来!” 笑面秀士暗吃一惊,微一思索又纵声问道:“老毒物所指何事,我还记不起来,不妨实说……” 千毒圣手见他意图角赖,喝一声:“好一个利口匹夫,事到如今还想瞒天过海,我问你,老夫当年交给你的白骨令,你拿往哪里去了?” 笑面秀士一听对方提起白骨令的事,情知诡谋败露,也就哈哈笑道:“区区要不是看得起你老毒物,谁要借重你那白骨令行事?你自称对于毒功一道,威震宇衰,今日突然提起这一桩事,莫非恐怕葛玉堂找你算账么?” 千毒圣手吃他激起傲气,不觉纵声笑道:“葛玉堂若非游魂地府,老夫也要找他算账。” 笑面秀土道:“这可不是?区区借用你的白骨令,也不过是替你报复当年一剑之仇而已!” 千毒圣手诧道:“你这话怎说?” 笑面秀士一脸正色道:“你难道忘却乾坤剑皇甫云龙正是葛玉堂的新传弟子,而且他和令师侄冷世才因当年你两家之仇,闹到不可两立的地步,区区不过是激于义愤,才暗助令师侄一臂之力而已。” 千毒圣手尚未见冷世才说过此事,忙问道:“果有此事么?” 笑面秀士愤然道:“你若相信不过,何必再三盘问?” 千毒圣手略微沉吟,旋道:“你先把事实经过说来,若果有几分道理,那擅用白骨令之罪就可从轻发落,若有半句虚言,休怨老夫无情!” 笑面秀士煞有介事地望了白刚一眼,却是欲言又止。 白刚一听千毒圣手叫出“笑面秀士”四字,即已对那人留神,但见他须发乌黑,容光焕发,笑口常开,春风满面,身材修伟,看起来确是相貌堂堂,人才一表,但因他不断地诡辩,在白刚听来,却是异常刺耳,此时见他还不肯放心别人,不由得暗哼一声,却听千毒圣手道:“这娃儿心地纯良,你尽管直说就是!” 笑面秀士道:“乾坤剑在晚一辈之中,是最出色的一个人物,令师侄若凭手上功夫,决不是他敌手,所以区区除指点令师便一些临阵经验之外,并着凌云羽士座前寄名弟子单晓云为令师侄助拳,结果是乾坤剑在千毒芒蜂针下丧生,可说是替阁下了结一场宿仇,但又掀起另一场风波。” 千毒圣手忙道:“另外又起了什么风波?” 笑面秀士回顾左右,低声道:“那老花子怕是躲在附近窃听!” 千毒圣手纵声大笑道:“老夫在此,百无禁忌!”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皇甫碧霞懊丧万分,“唔”了一声,正待举步,忽见人影连晃,方慧、葛云裳、柳凤林,联袂奔到。 葛云裳心直嘴快,一见面就叫道:“没出岔事吧?我们倒走岔了路,害得……”但她一眼看见皇甫碧霞有一柄剑只剩剑鞘,又改口“啊呀”一声叫了起来。 白刚恐怕皇甫碧霞羞恼起来,不易调停,忙道:“何通怎地不见来,莫非又出事了!” 柳凤林道:“大概他守护那三眼头陀吧?” 白刚与何通相交最深,情知他决无守护伤者那种耐心。急说:“赶紧回去!”便率领四女狂奔回头。 那知回到三眼头阳受伤的地方,只见地方留有一滩血迹,白刚先是一怔,但察看四周,似若有悟,说道:“若果我猜的不错,三限头陀敢情是被人掳走!” 葛云裳道:“那么?你二哥呢?” 白刚道:“由马蹄迹看来,他是追我们去了,但他是一名福将,到处逢凶化吉,眼前还是往那石洞探着清楚再作打算!” 不料一进石洞,即见三眼头陀脑门进裂,陈尸地上,尸体旁边,有只与在万全镖局所见相同的鬼手,但三眼头陀脑骨全碎,另外并无伤痕,是否被鬼手所毙,无法加以证实。 白刚叹一声道:“原想从他身上寻出王伯川师兄的下落,并查虎叔的死因,此一希望。 又成泡影!” 他将那鬼手纳入怀中,捧起尸身,找到一处石隙,正要将三眼头伦尸体安置下去,葛云裳忽叫一声:“且慢!” 白刚征了一怔道:“葛妹妹见了什么?” 葛云裳指着三眼头陀的袈裟下摆,道:“他衣襟里面,像有字迹!” 白刚放下尸体,翻转下摆一看,果然发现以血写着:“每逢节日,伯川必去翠蔽峰哭墓,疯病用龙涎草合白虎胆可治,老纳死后……”下面还有一个血迹,想是写到这里,三眼头阳便遭意外,以致未能写完。 皇甫碧霞蛾眉紧皱道:“翠薇峰不知坐落何处,龙涎草当然是一种草,但白虎胆究竟是白虎的胆,还是一种药名,委实令人费解。” 方慧见她事事逞能占先,又事事解决不了,不禁笑道:“路在口头边,那怕打听不出?” 皇甫碧霞知道方慧话里有刺,不觉“哼”一声道:“谁不知可以打听得出,就怕多费工夫罢了!” 白刚正将三眼头陀尸体安置在石隙里面,又用掌力削开巨石,封闭得没个隙缝,耳听二女拌嘴,忙道:“翠蔽峰定是著名之地,否则,三眼头陀必定写明白,若能救出独脚阳春,也不愁治不好王师兄的疯病,我们走吧!”恭恭敬敬向三眼头陀宅穴拜了三拜,然后和诸女离去。 白刚虽说伴送诸女往西湖,实则时时刻刻挂念胡艳娘的安危。意欲一有机会,即摆脱四女,独闯九宫山,又担心王伯川疯疯癫癫,到处乱闯,说不定又闯到天龙帮群魔手上,则才获知一点线索又将成泡影。再则何通走失,他既寻不到熟人,想必赶往西湖会合,但他若发起愣性子,说不定也会独闯九宫山,找群魔拚命,这些重要的问题,不停地在白刚脑里巡回,竟致一味低头疾走。 诸女见他愁眉不展,心事重重,都想替他分忧,却又不知从何开口,再则虽有千毒圣手一语,订下终身,但人人都想独揽檀郎,也各在心上盘算计窍。 这天傍晚,到达一处小镇,找到一家客栈恰有三个房间,四女分作两房,白刚独居一室,略洗风尘,便叫来酒菜,在厅上大嚼。 四女本已丽质天生,娇花难比,美酒入肚,个个脸泛桃红,白刚看在眼里,也禁不住怦然心动,但由历次的感觉,也知四女难得相容,所谓妻多夫贱,说不定闺房勃豁起来,并非艳福,不禁又轻吁一声。 葛云裳见他乍喜乍忧,不由得噘嘴娇嗔道:“你欺侮皇甫姐姐,还没和你算账,倒要唉声叹气,敢情要把我们全都气走,你才称心快意啦!” 诸女不禁哄起一阵笑声,白刚俊脸微红道:“我几时欺负过霞姐!” 方慧笑道:“你还想抵赖,前次雪姥为何找你算账,要不是我和云裳赶来做替死鬼,怕不打断你两条腿哩!” 皇甫碧霞见她两人联合起来嘲笑自己,当即笑着骂道:“你也别说我了,谁硬把单慧心当作心上人,还要送给她一条手帕!” 方慧气得站起来道:“你真正胡说,看我不撕你这贫嘴!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白刚道:“那妖僧不在庙中,剩有几个狗男女留守。” 欧阳坚忙道:“既是如此,我们快走!” 诸侠走出地窖,便听一位少妇在远处冷声道:“你姑奶奶要你死得瞑目,告诉你……” 白刚一听此言,猛觉定是尹素贞失陷,气劲一提,身子即如电射而出,恰见尹素贞晕倒在墙外,一位艳装少妇正举掌下劈,急厉喝一声,双掌一推,一股气旋呼啸而出。 那少妇以“摄魂掌”迷倒尹素贞,正要将她处死,忽间暴雷似一声大喝,惊得猛一缩手,就在这一瞬间,一条人影带着一股狂飙而到,只得跃退丈余,一瞥之下,见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书生,不禁俏脸生春,轻启匏犀道:“你这位小哥为何拦阻人家下手?” 白刚俊目一扫,瞥见当时饮酒行乐的虬髯汉、丑妇、黑衣少年少女都站在那少妇身后,历喝一声:“滚开!”又是一掌劈出。 那少妇见对方一掌之下,风声狂啸,尘土飞卷,急横飘丈许,冷笑道:“小哥儿休要不识抬举,奴家若非要你陪我开心,立即以摄魂掌取你小命!” 白刚意欲护卫尹素贞,等候欧阳竖一行到来,才让对方多说几句,这时瞥见诸侠到齐,急说一声:“霞姐,快以蛇宝替这位姑娘疗毒!” 他话声一落,即大步上前,厉喝道:“小爷今天就要你这淫妇血溅五步!” 那少妇罗袖一挥,她身后几人立时分占四方,纷纷拔出兵刃,但见她星目向诸侠一扫,指着白刚叱道:“我那大师兄在哪里?” 白刚冷冷道:“杀了!连你也该死?” 那少妇格格一阵狂笑,忽然,又沉脸说道:“好吗!今日师出有名,纵是我将那几个贱婢一并处死,师父也决不怪我了!”随即亮出一双乌黑掌心,一收一放,立见腥风四起,黑雾漫空。 白刚吃了一惊,呼呼呼连发三掌,打得黑雾向上狂卷。同时大声叫道:“你们快聚在一起!”一步抢先,横臂一分,但见潜劲呼啸,沙石纷飞,登时将当面的黑雾冲散。 但是,在这晃眼间,已下见那少妇妖迹。 白刚正党奇怪,忽听“丝”一声剑风响处,寒气已临胁下,忙跨前一步,拧转身躯,呼呼又连劈二掌。此时目光所及,但见诸女虽聚在一起,却似中了妖术,摇摇欲倒,尹素贞仍然躺在地上,自己被两个黑衣人和虬髯汉挡在中间,艳妇和两位丑妇则扑向诸女。 一个可怕的意念迅速占据他的心头,情知这伙男女利用黑雾毒物进攻,若不速战速决,诺女必难幸免。急一拨金龙剑,厉喝一声,一剑荡开虬髯汉的兵刃,向艳妇身后疾点,同时左掌一挥,把一名丑妇打了一个踉跄。 那艳妇正举毒掌,待劈向诸女,忽觉后背生寒,脚尖一点,跃起丈余,半空中拧转身躯,瞥见白刚手上一支寒光映日的宝剑,急叫一声:“住手!”并即张口一吹,但见一团内多涌进黑烟,立即烟雾全消,诸侠也同时醒觉! 内刚趁机一步跃到诸侠身旁,对那艳妇这突然的举动,不免微微一怔。 那艳妇也带有几分诧异之色问道:“小哥儿!可是我师父命你来提取人犯?” 白刚情知定有蹊跷,随口答道:“你既然知道,又何必多问?” 那艳妇喃喃道:“金龙剑是通天毒龙与师父约定的信物,应该不会有假?……”但她又怒目相向道:“你既是来提人犯,为何又擅入密室,下手伤人?” 白刚虽知有这支金龙剑,以致对方误把冯京作马凉,心头暗笑,但见对方这么一问,却又令他无从置答。 紫髯道长欧阳坚忽然哈哈大笑道:“要不是令师兄故意留难,那里发生这场误会?” 那艳妇眉梢一扬,骂一声:“该死!”想了一想,转向白刚道:“你要是敢骗我,当心你的狗命!”招呼同伙一声,纷纷越墙回庙。 一场风险,想不到恁般轻易度过,欧阳坚和诸女都深深透了口气。 白刚急向皇甫碧霞取回蛇宝,将尹素贞救醒,并向诸侠引见,接着便说:“咱们趁早离开,省得另生枝节!” 一行七众走了一程,白刚想起独脚阳春尚未救出,忙停下脚步道:“这里离开白雾峰已远,只要行踪隐秘,敌人定难追及,我回去救独脚阳春,再回头赶上各位。” 紫髯道长急道:“风火妖憎虽是不在庙中,他那几个门徒也十分厉害,方才那黑风阵已是十分歹毒,你若再回去,他们决不轻易放过你!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白刚暗自惊诧道:“疯和尚前辈怎知我会到来,为何要留言告诫?” 他由于连日遭逢,俱是失意丧气的事,虽竭力替人奔走,而诸女却又人人自私,极不相容,确令他心灰意懒,想大大杀戮一番,好宣泄心中闷气,那知疯和尚预先留言,不由他不重新打算。 铁胆狂客见他一脸惊愕之色,也侧目看去,不禁诧道:“真怪!净空圣尼打发老朽南来寻找尹素贞,也是要我转告她得饶人处且饶人,由此看来,只怕是指不必对天龙帮杀戮太多吧?” 白刚忖度一下,似觉铁胆狂客这般猜想不无道理,但一想到通天毒龙那伙强梁,无法无天,正派前辈人物不但坐视不管,反而劝阻晚辈过问,这样一来,岂不尽成了恶人的天下? 他一时想不通如何取舍,不觉长叹一声。 铁胆狂客见他心事重重,只好安慰一句道:“俗话说,船到桥头自然直,小侠也匆须发愁,只是在对敌交手时,先查看对方有无死罪就是,老朽想请问一声,尹姑娘前来,是立意为了找你,不知小侠曾否遇上?” 白刚俊脸微红,急镇摄心神,答道:“她和两位姑娘往西湖,敢情在净慈寺慈航师太处,老丈先往净慈寺问问,可能会知道她们的踪迹,但老丈由圣尼处南来,可知她新收弟子萧楚君的近况?” 铁胆狂客思索有颇,才道:“据悉圣尼曾以牟尼大乘无相神功替她洗筋伐髓,预定一年后即到江湖历练,但圣尼近来无意中获得一支八九百年的雪参,准备配用几味良药,替她增进功力,敢情便可提早下山。” 白刚惊喜交集,不觉叫道:“这就好了!虎叔的仇,可由楚君妹妹亲自昭雪了?” 忽然岸上又传来几声冷笑。 白刚征了一怔,旋想到那笑声分明站在敌对的地位,立即一步跃出,遥见一团人影向垂杨堤岸飞奔。 铁胆狂客一上船头,即喝一声:“古老贼!往哪里走?”首先起步追去。 白刚也看出那人正是皓首苍龙古坤,生怕铁胆狂客有失,也就跟后疾追。 皓首苍龙头也不回,向下游疾奔,约莫五六里远,即折向临江而走,直走上遍是修竹茂林的山岗。 白刚还要追上岗去,铁胆狂客急叫一声:“小侠止步!”接着道:“这处地方叫做鸭嘴岗,是天龙帮要地之一,古老贼说不定要诱我们入彀,休中他的奸计!” 白刚仔细察看见这山岗约有二三亩地面,斜坡颇陡,临江一面,伸出一方岩石,成为鸭嘴的形状,崖下列有十几只小船,与疯和尚偷得小船同是一种样式,略一思索,便回头问道:“老丈认为如何区处?” 忽然一阵銮铃响处,即见一匹骏马飞驰下岗,白刚一眼瞥现,认得骑在马背上的少年,正是蓝波,急扬声道:“小兄可是找我?” 蓝波先摇手示意勿喊,然后跃下马背,奉上一张柬帖,并即退往一侧,默不作声。 白刚接过柬帕一看,见上面写着:“恭候兄台,领教绝学,单晓云拜。”在另一角添注一行小字:“王伯川现在本寨,专待兄台来领,否则立即处斩!” 对于这一封约战书,并不在白刚的心上,但那王伯川早由胡艳娘和何通送往杭州,怎又落入通天毒龙之手? 白刚心下犯疑,忙问道:“王伯川可真在岗上?” 蓝波四面张望一下,才点一点头。 白刚愕然道:“他怎么被擒的?” 蓝波摇一摇头。 白刚诧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 蓝波噙着两眶眼泪,啊啊叫了两声,用手指指口腔,摇手示意。 白刚见他舌尖未断,但变成哑巴,急道:“谁害你变成了哑巴?” 这一问,似触发了蓝波的隐痛,泪水夺涌而下,以脚尖在地面上画个“亮”字,然后向岗上指指,摇摇手,示意白刚切莫上去,比划了一阵,便跃上马背,策马驰去。 白刚恨恨道:“这伙歹徒委实可恶……” 铁胆狂客见他几乎怒发冲冠,急截断话头道:“大丈夫徙屈能伸,休中他激将之计!” 白刚此时那肯听他劝阻,说一声:“老丈请便!”即展轻功,奔向山径。 不多时候,他已上达岗顶,但见约有二亩大小的平地,恰可作为交手的场所,但又不见半个人影,正在纵目四望,忽见竹林里有一壮汉跃出,抱拳当胸,说一声:“小侠请随我来!”便回身入林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单慧心知他心急要走,也不故意为难,接口道:“玄机秀士和笑面秀士才是奸诈无比,一切都是他两人兴风作浪,说不定你们的真正仇人是他两个。” 白刚对于这种看法,真是闻所未闻,诧道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 单慧心道:“我还是一种猜想,但我爹依为泰山之靠的人,内有玄机,外有凌云,这两人一个可杀,一个可逐,只要除去两人,再请皇甫姐姐出面说几句话,说不定几个魔头还得自相火拚,至少也要闹个不欢而散!” 白刚越听越奇,并知已无法追上萧楚君,索性听个到底,转问道:“为何需要皇甫姐姐出面?” 单慧心道:“天龙帮目下最厉害的人物要算凌云羽士,风火法师,大慈笑佛,大悲哭神等四人,但风火法师主要的是要找葛玉堂有关的人报仇,因此,皇甫姐姐,方姐姐,葛家妹子,都成为风火法师的仇敌。但我又听说,哭神笑佛早年受过狄老爷恩惠,你那天坠江之前,皇甫姐姐赶来,还是她两位袒护,才能够和金鞭玉龙逃生,但两位老尼还未能证实皇甫姐姐是狄氏后人,若果皇甫姐姐对她两位把话说清楚,那怕不立即和风火法师翻脸?这样一来,凌云羽士独力难支,除了再匿迹三十年,没有第二条路好走,我爹也可重归正途,无形中消弭武林一场浩劫。” 白刚大喜道:“这计策真好,只怕……” 忽有人冷笑一声,接口道:“只怕害不了别人,自己倒先走上死路!” 单慧心闻言惊道:“这回糟了,快走!”拉起白刚,赶忙飞奔。 那知还没有逃离巨石,即闻地底隆隆响起,脚下猛然一震,整块巨石在这一震之下竟与山岗脱离,向江心移开七八尺,成了三面环水,一面陡立如削的孤岛,再向裂开的缝隙看去,见那深约两丈的沟底遍是干柴油布。 白刚心下暗道:“七八文宽的小沟,那怕不一脚就跨过去,再不然,就跳落江面,踏波而行,又有那样了不起?” 他心意一定,即叫一声:“单姑娘!我们跳过……” 单慧心急道:“莫乱动!这块岩石和对岸,地下皆是地雷,此时埋伏发动,只要贸然移步,就得粉身碎骨,江面也浮满火油,我们一跳下江,立会葬身火窟。” 白刚见她惊慌得手也抖了,情知所言非虚,忙道:“我们这样站着,不会……” 那知一言未毕,及闻一阵狂笑传来,对面卓然屹立着一位蓄有“八”字胡的中年书生,书生两侧各列有四名大汉,另有两名小童高擎着风火不灭的松油火把。 单慧心一见那中年书生,立即破口骂道:“孔老贼!你敢把我怎么的?” 玄机秀士取过一把弹弓,“咻咻咻……”向裂沟发射几粒火弹,燃着沟底干柴油布然后哈哈笑道:“男贪女乐,本护法先助你两人一份烈火干柴,破例做一件好事,使你两人成就大窟鸳鸯就是!” 单慧心被他说得又羞又怒,大骂道:“你这丧心病狂的老贼,休在这里得意,我爹知道之后,你也逃不了一死!” 玄机秀士狂笑道:“你不必为这个操心,单晓云若是知道他自己的千金件逆不孝,通敌反帮,又会偷情愉汉的事,应该对本护法感激不尽!” 白刚厉喝一声:“白某首先就要杀你!” 玄机秀士似是一惊,但见他连向这边危岩发射雨弹,“砰砰”两声巨响,地雷爆发,震得危岩摇晃欲倒,烟硝弥漫,碎石横飞。这才哈哈笑道:“白小子,你这鲁莽匹夫,毁过黑蟒堂,闯过独孤之家,也算得有几分本领,试管闯闯雷火阵看看!” 白刚明知九死一生,仍然不肯输口,冷笑一声道:“这回可不是闯了?”声落人出,那知刚一站到对岸,却又电射回来,同时“隆”一声巨响,一蓬烟火直上九霄,白刚幸亏退后得早,否则已经肉糜骨碎。 单慧心在毫无防备中,被白刚带她飞纵过去,又倒纵回地,虽然惊得芳容失色,但一想到能与心上人共死,反觉十分安慰。 一阵狂笑又从对岸传来,玄机秀士又道:“贤伉俪命如朝夕,何不把握时光,尽情行乐?” 接着一弹飞来,落在二小身前不远,一声爆响之后,立见旋风狂卷。一阵石前呼啸而过,两人的外衣已被撕成千百碎片,周身鲜血淋漓。 白刚虽然功力较厚,也受不了加利镞般的石屑猛力投射,同样皮破血流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